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架空,末日世界觀

設定上潤小智8歲,根本是別的故事
劇情中出現的電影是金‧凱瑞跟凱特‧溫絲蕾主演的《王牌冤家》(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)

 
「潤、潤,快起來!」
 
配合著呼喚自己的聲音,松本被一陣外力晃醒,睜開眼,映入眼簾的是那雙熟悉的水潤瞳孔,正直視著自己。
「別搖了,我起床!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,明知道自己有起床氣,還敢把自己從床上挖起來,松本暗自抱怨著大叔的勇氣。
 
皺著眉頭扣上襯衫釦子時,逐漸甦醒的意識,提醒松本今天的時辰。
在一旁的大野早早就梳洗好,焦急的撓撓頭髮抓抓身子的,掩飾不住躁動的情緒。
 
相較之下,松本沒這麼迫不及待,他害怕預期總是比現實美好,當真相將浮出水面的時候,松本喜歡持保留態度。
 
不期待,就不會傷害。
 
但對大野而言,今天卻是他最重要的日子,從幾個月前,松本開始注意到大野分神的時間越來越長,而這幾天大野的行為異常的浮躁,不斷期待著這天的到來。
 
今天,將是可以重新見到太陽的一天。
松本細數自己已經兩千一百九十個日子未曾看過陽光了,他快要忘記,陽光照在身上是什麼感覺。
 
 
六年前的那天,一場災難改變了這個世界。
 
地表上的一切回歸塵土,當時剛好身在地底的兩人免於地表上的災害,但這六年的時間,他們都在地底,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。
像鼴鼠一般,苟延殘喘。
 
位於地下的防空中心,塵封了六年的出口難以開啟,他們費了九年二虎之力才轉動氣閥,砰的一聲門被緩緩打開。
陽光直射近來,松本本能地用手遮住光線,突然意識到這股光線得來不易,他的嘴角難以控制的向上彎曲。
 
在一旁的大野也笑了。
「我先出去。」
「嗯。」
松本看著大野在自己眼前攀上鐵梯,爬出通道,而後自己也跟著離開了小空間。
 
太陽的光線比記憶中還要明亮,吸了迎面而來的第一口氣,外面的空氣嗆得他狂咳,先踏上土地的大野,也是不斷在咳嗽。
空氣有點辛辣,直到身體可以適應後,才能分神注意周遭的景物。
綠,是腦中出現的第一個詞彙。
 
在松本的印象裡,這個研究機構位在一間占地百畝的大型學校,而學校沒有像想像中的完全化為粉塵,地表上的建築物只剩幾根鋼骨,孤零零地矗立在原本的位置。
只能依記憶拼湊原本學校的模樣,大野則是貌似非常熟悉的在斷垣殘壁中移動。
也許他早就在腦中,每天,一遍遍的模擬學校裡每棟建築物的位置,好便一踏上土地就可以找到約定的地方。
 
那個圖書館。
 
看著眼前陌生的景象,松本開始回想起以前這裡應該是什麼樣子。
 
 
六年前的那天,跟往常一樣,太陽照常升起,城市裡的交通工具正常運作,大人們出門工作,孩子們準備上課,十分普通,沒有任何特殊徵兆的一天。
 
當時松本只有十四歲,初中放學後,來到父親工作的地底的防災中心,等待身為中心研究員的父親來接他。
 
而當時是助理研究員的大野,因為慢吞吞的動作比別人晚離開,松本記得自己似乎在心裡不斷想著「這傢伙還要摸到什麼時候?」
在想著父親怎麼還沒出現時,遠處傳來一陣強烈的地鳴,電視牆的畫面一閃,而後所有對外的訊號都消失了,防災中心內的紅色警示燈不斷閃爍著。
 
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?
 
松本原本想打開通往外面的通道,卻被那個慢吞吞的研究員阻止:「現在是緊急情況,不可以把門打開。」
小松本只好在這個小空間乖乖的等待緊通知過去。
 
幾個小時後,螢幕回復了畫面,他們收到來自別的防災中心的訊息。
 
好像是地表上發生了一場毀滅性的爆炸。
螢幕上播放著爆炸中建築物灰飛煙滅的影片,而外頭的空氣有致命的危險,其他研究人員警告殘存的人們絕對不可以離開地底,不可以接觸外面的空氣。
 
一開始松本以為那是個玩笑,但畫面上的傷亡報告越來越多時,他了解了這應該就是事實。
 
他真的很希望有人突然打開天頂上的門,一個人探出頭拿著麥克風,後面跟著一位攝影師說:「整人成功!」然後一切都是愚人節玩笑。
但今天不是愚人節,螢幕上不斷重複撥放世界各地災難後的景象,並且不斷更新傷亡字數。
 
「這是什麼情況?」松本皺著眉頭問。
「我們出不去了。」那個慢吞吞的研究員說。
「我爸媽他們呢?」
那個研究員指著螢幕上的畫面,爆炸後一片狼藉的景象。
「開什麼玩笑!」松本不相信,應該說不想相信,那樣的事情離自己好遙遠,不可能是真的。
 
但地表上的意外,似乎破壞了這個地底堡壘對外聯絡的設備,他們只能單向接收訊息,但無法發送,沒人知道有人困在這裡了,也沒有人知道還有人活在這裡。
 
才十四歲的松本,必須承受所在乎的人都不在的事實,他卻一個人獨自活了下來,還必須跟一個行為像小老頭一樣陌生男子共處同一個空間,除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外,他還有無止盡的憤怒。
 
「如果不是你,我早就在外面了,我才不想跟你在一起。」松本吼道,不知道為什麼,憤怒佔據了他的思緒。
「對不起,但你現在別無選擇。」那個下垂眉面無表情的說著,在松本耳裡聽起來像宣判了自己的死期。
 
那句話激起松本心中無止境的怒意。
 
「放開我,我要上去。」松本伸手想去打開防災中心通往地表的氣閥,卻被身後的研究員架住,不甘心的松本使勁地掙扎:「給我放開。」
「你上去之後也是死路一條。」
「總是比窩在這裡好。」
「死掉哪會好?」
「他們都不在了,我怎麼還有資格活著?」
「笨蛋,如果你沒有活下來,他們會開心嗎?你的父母會怎麼想?」
「我……」松本放棄掙扎了,那個研究員依然沒有放開松本,變成從松本的背後抱著他的姿勢。
 
「我知道很難受,」那個看起來一副要哭要哭的男子用很堅定的語氣說:「不管怎樣,試著活下來。」
 
 
松本跟那個叫大野的的傢伙協議了兩人的生活空間,說好井水不犯河水,大野基本上同意了。
松本覺得累了,躺在床上,醒來時所見跟自己闔眼時是完全相同的景物,他才想到未來的日子裡,已經不再有陽光了。
小空間裡很無聊,他只能翻翻其他研究員之前推在這裡的書籍,玩玩過時的電子產品,他有一整天什麼事都不做,僅是堆著俄羅斯方塊。
 
爆炸時放出的有害物質需要多年才會散去,意味著他的青春,甚至是一輩子的時間,他們都必須待在這個狹小的空間。
 
雖然這個空間當初的設計就是用來預防災害的,不需要擔心生活上的物資來源,但是松本不認為自己能撐多久。
 
他每天都在牆上畫一道刻痕,表示自己又背叛其他人,賴活度過了一天。
 
有的夜晚,他會夢到爆炸的場景,他的爸爸、他的媽媽,會在一道光線出現後被光線吞噬,消失的無影無蹤,他醒來時依然會偷偷啜泣。
 
「潤ちゃん昨晚哭了吧?」
「與你何干?」
「哭出來,沒有關係的唷。」又是那種軟趴趴的笑容,松本不知道大野到底是真心地說沒關係,還是在嘲笑自己。
 
瞪了他一眼,松本自己走開。
 
基本上,看到大野的時候松本幾乎都是反感,只要那個駝背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,松本就會自行到另一個空間。
 
那含糊的聲音突然問他什麼問題,松本幾乎都是用哼來帶過。
但是大野依然不厭其煩地照三餐向他問好。
 
不想理他。
 
松本心裡只有這幾個字。
 
 
這天難得又收到了別的防空中心傳來的訊息,螢幕上的團隊說他們訂了一個「可以回到地表的時間」。
在那個時間點,是有害物質降低到人體可以負擔的程度的最短時間,大約是事發當時的六年後。
而那個團隊還說初步統計了一下存活的人口,比預期的多了許多,希望大家別過度恐慌,一起度過艱難的時期。
 
松本偷看在一旁盯著螢幕的大野,雖然面無表情,但眼神裡似乎多了一道顏色。
 
這個晚上,他再度夢到那天在螢幕上所顯示的爆炸畫面,這次是自己開了防空中心的門,他感到一股灼熱的熱浪襲來、強烈的光線,而後是刺骨的痛。
 
他睜開眼睛,眼淚不斷從眼角溢出,在臉頰上奔走。
「還好嗎?你有點發燒了。」大野冰涼的手觸上自己額頭,松本覺得很舒服。
「不要管我!」
「你躺好來,連罵人的聲音都有氣無力的,一點都不像你。」
 
大野起身離開松本的床鋪,頭很痛,松本不想移動,只能乖乖躺在床上,一會兒他感到額頭上有涼涼的東西蓋了上來。
 
「好好休息。」
大野又準備離開的樣子。
 
「你為什麼要管我?為什麼不讓我死掉就好了?」
突然間,大野捧起了松本的腦袋,放在他的胸口,很溫柔卻有力地抱著,松本感覺到了人的溫度,還有活著的心跳聲。
「活下去,潤,不管怎樣都要活下去。」
在大野的胸膛,松本意外的安心,那咬字不清的言語,卻在此時成為自己撐下去的最大動力。
 
眼睛慢慢地閉上了,闔眼時,他仍能聽見那股心跳。
 
 
醒來時,松本的頭已經不痛了。
 
他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,一條毛巾從頭上滑了下來。
「你醒了,有沒有比較好?」大野的聲音傳來。
「嗯,好多了...」
「那就好!」此時松本才看到大野出現,掛著微笑幫他撿起毛巾。
「那個...早安。」
「早安!」聽到松本第一次對他說早安,大野笑得很開心。
 
 
從那天起,他們之間的互動有點小小的變化,之前從來都沒注意過大野平常都在幹什麼,松本從書本後面,用餘光偷偷觀察大野,他似乎不是在寫字就是在畫圖。
 
連續好幾天,松本都看到大野在同一本筆記本上不知在寫些什麼,還會翻到特定的一頁,盯著發呆個幾分鐘,那本大概是日記吧?
「潤在看什麼?」大野突然出聲,松本一下子突然回神。
「嗯?」
「潤手上那本是什麼?」
「卡夫卡的《變形記》。」
「好厲害,這些我都看不懂。」大野搔搔頭髮。
「那我看完告訴你劇情?」
「好啊,拜託你一定要告訴我。」
 
看著大野的笑臉,松本第一次覺得這個傢伙笑起來很可愛。
 
 
 
關係漸漸變好了,畢竟小空間裡沒有其他人,他們越來越像朋友或是兄弟,約定的相同時刻擠在同一張小桌子用餐。
 
共同生活了一陣子,其實松本也大概知道對方在什麼時間會做什麼,現在大野大概在拿銅線或鋁線弄個小雕塑,不然就在寫那本他很寶貴的日記本。
 
有時候大野會拿奇形怪狀的作品強迫松本給它評價,這次大野弄了一個看起來在生氣的粗眉毛頭像。
「這是什麼啊?」
「是潤喔!」
「我哪有這樣?」松本指了一個一臉不爽的造型。
「我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。」
「大野智,你欠揍啊!」
「就是這個表情!一模一樣!」大野指著松本的臉大笑,松本自己也笑了出來,伸手去撓大野的肚子:「欠揍。」
 
也許是個人特質的關係,跟大野在一起很輕鬆,沒有壓迫感,也不用擔心對方會暗算他,偶爾製造的笑料,會讓松本忘記他們都被世界拋棄的痛苦。
 
如果離開地底要做什麼?他們天馬行空地討論著。
 
因為看了一部關於釣魚的影片,大野說有機會想要試試看。
「記得塗防曬啊,紫外線可是造成皮膚老化的元凶。」
「我是男生所以沒有關係。」
大野一臉驕傲地說著,松本心想不知道外面還有沒有魚可以釣,經歷那場爆炸後,地表有沒有化為一片荒漠?
 
「潤的生日是什麼時候?」
「八月的倒數第二天。」
「真的嗎?」
「那潤有想要什麼生日禮物?」
「生日禮物?那我想要見到陽光。」
「做不到啦!」
 
之前任性地跟大野說生日的時候想要陽光,雖然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 
但在那年生日的時候,大野從一堆雜貨裡翻出了一部名字裡有「陽光」的愛情喜劇,強迫松本陪他一起看那部愛情劇。
「聽說很有名。」所以才會有人偷偷放在這邊,大野說,松本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這份生日禮物。
 
結束的時候兩人都哭得唏哩嘩啦的。
 
之後那成為儀式,每年松本生日的時候,他們就重溫一次。
在沒有其他人的地方,記得外面的世界曾經的樣子,記得自己身為人類的情感。
 
不然在不見天日的地方,讀著令人鬱悶的書籍,躲不過理智不斷提醒自己現實的情況,在看不到大野的時候,松本會覺得異常煩躁。
 
在松本眼裡大野一直看起來都比自己成熟,至少松本從來沒看過對方崩潰的樣子,某個夜裡,松本問了:「大ちゃん,你不曾難過嗎?」
「怎麼可能,但是難過也沒有辦法。」
「我沒看過你緊張或是害怕的樣子。」
「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辦,但是我現在還有一個弟弟要照顧,身為哥哥必須堅強起來。」看著那溫柔的眼神注視著自己,松本明白自己需要他,而大野也需要松本才能存在。
 
「潤ちゃん變得好高!」某天在餐桌旁,大野突然感慨地說。
這時候松本才發現自己看對方的視線已經從抬頭變成低頭了。
「潤已經變成帥哥了,再等個三年多,我們就可以出去了。」
俯視那張笑臉,距離那天已經三年了,三年,聽起來好像沒有想像中的久。
 
鏡子裡的自己也成為立派的大人了。
此時松本才發現,一直在自己眼裡是成熟大人的大野,原來實際上這麼嬌小。
 
因為沒有其他人在,大野有的時候會偷懶不刮鬍子,松本看到了會主動拿出刮鬍刀,塞進對方手裡:「刮掉。」
大野會皺著眉頭,摸摸跟這張童顏完全不搭的鬍鬚根部說:「又沒有關係。」
「去刮掉。」松本知道自己很強勢,他瞇起眼睛,用毫不退讓的態度盯著大野,後者只好乖乖地說:「好啦,我去刮掉。」
松本會聽到大野在浴室偷偷嘟嚷:「好麻煩,像老媽一樣。」
「我聽到囉!」
 
松本的臉還是埋在書本的後方,但嘴角忍不住上揚。
 
 
即使離那天已經過四年的時間,夜裡還是會被那股無處可逃的惡夢逼迫到睜開雙眼,反正是早是晚也沒有差別,松本從自己的床鋪上坐起。
 
他看見對面床鋪的大野在翻那本日記,非常投入的樣子,不禁興起想偷看那本日記的慾望。
 
趁大野在別的房間時,松本偷翻了大野日記,裡面夾著一張年輕男子的照片,剪著清爽的髮型,帶著單邊耳環,笑得非常燦爛。
也許是時常觸摸的關係,上面佈滿指紋,相紙的邊緣還出現毛邊。
 
聽到大野的腳步聲出現在自己的後方,松本毫不躲藏,把那張照片拿起來晃一晃問:「他是誰?」
大野咬住下唇,撐大眼睛看著松本,一言不發。
 
不見大野的回復,松本覺得有些不耐煩:「他很重要吧?」
「嗯。」大野應了一聲算是回答。
 
果然,當時年紀比自己大的大野,在外面的世界還是有經驗,發現有大野不曾對自己坦白的曾經,心裡有點生氣。
但對方確實沒有義務向自己告知之前的事情,自己的怒意好像沒有意義。
 
他們難得冷戰了兩天,很快的又因為其他事情而開始交談,只是大野沒有再提過那個男子,松本也沒有追問。
 
牆上的刻痕已經密密麻麻,在這幾年的時間,松本讀完了在小空間裡所有的書籍,也許時間空出來了,他不斷想念的有太陽、有父母在的世界。
如果沒有那件意外,他大概會順利的初中畢業,上了高中,交了個可愛的女朋友,說不定會被星探發現,被找去拍連續劇也說不定。
 
總之一定會跟現在不一樣。
是個有藍天、有白雲,還有其他人在的世界。
 
或者在別的地方遇到大野,然後他們會有完全不同的故事。
 
松本想著那不復存在的過去世界,在一旁的大野還是默默地寫著他的日記本,松本告訴自己想再多也沒用。
 
 
他們倆人在地底一日復一日的過著相同的生活,大野三天兩頭塞一個雕塑給松本過目,而松本也三天兩頭要大野刮鬍子。
只能靠電視牆上顯示的時間告訴他們是何年何月,想要離開,這樣的念頭在腦海裡不斷叫囂。
但是離開地底大概沒有活命的機會,有時想要自我了斷,但另一方面又放不下另一個人。
 
想到他曾經對自己說過,不管怎樣,都要活下去。
 
為了他,自己應該要活下去。
 
 
他們在地底的第五年,地表上應該是深夜了,關了燈,兩人一起躺在地板上,望著天花板,想像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模樣。
 
「外面可能看的到星星跟月亮。」
「也許今天外面下大雨。」
「我希望外面是晴天,還有我們出去的時候也能是晴天。」
 
一成不變的生活真的很無聊,被小空間束縛著的松本一直有窒息的壓迫感。
活著,不過是吸與吐之間的重複,現在卻覺得如此疲乏,結束,是不是會比較好?
覺得無力,松本不禁問了:「你為什麼還撐得下去?」
「他還在等我,」大野沒有看相松本的方向,這個答案似乎是用來告訴自己:「要讓他回來的時候可以找的到我。」
「跟我說他的事情。」
「他是個讓人覺得很溫暖的人,非常喜歡他的笑臉。」
 
大野說事發的那天,對方因為學業的關係,去了另一個國家,他們約好對方回來時在圖書館門口碰面。
因為當時在國外,對方目前生死未卜,大野這樣告訴松本。
「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已經不在了?」
「別胡說,」大野轉向另一個方向,背對松本,側身縮了起來:「他會回來的,我們約好了。」
 
松本伸手原本想撫上那縮成一團的背脊,快碰到時卻又默默地把手縮回來,他需要的是對另一個人的信念,不是自己。
認知到這件事後,松本也側身另一個方向,兩人背對背,安靜地入睡。
 
 
隔天起來,他們再度封印了那個話題,直到一個月後的早晨。
 
那天早上,大野一臉困擾地坐在床沿,對松本說:「潤,我想不起了他說話的聲音了,全部!都是潤的聲音。」
「什麼我的聲音?」
「我夢到他了,他在夢裡跟我說要活下去,但我怎樣都想不起他的聲音。」大野抓著床單,停頓了一陣子才抬頭問松本:「潤,我是不是背叛他了?」
忍不住去抱了那個肩膀,松本在大野的耳邊說:「只要你能活下來,讓他找得到你,是他的聲音或是我的聲音都沒關係。」
「想見他……」
「你們會見面的。」抱得更緊了些。
 
當知道對方的心裡,自己還有一席之地的時候,松本多少覺得有些安慰,至少在讓大野與那個男子相見之前,他要好好活下來。
 
距可以離開地底的時間越來越近,大野明顯的越來越坐立難安。
松本在腦海裡模擬了他們離開地底的情景,大野一直等待的那個男人來了,他們激動相擁。自己被晾在旁邊,看著另外兩人眉來眼去。
 
胸口湧起一陣刺痛。
「我們約在圖書館門口,他說他會等我。」他記得大野說這句話的表情,活似剛跟那男人決定要私奔一樣,那個男人大概就是支撐他活下來的泉源。
 
就像現在自己是為了對方才活下來一樣,如果他能幸福的話我也會很幸福,這種老掉牙的句子不斷在自己心裡重複。
 
 
他幸福的話我也會很幸福。
 
 
久違的雙腳踩在土地上,附近沒有其他人影在,松本看大野獨自站在一棟殘骸旁邊,等待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,那個地方八成是他們約定的圖書館。
 
獨自在廢墟中閒晃著,幾隻小鳥穿梭在斷垣殘壁之中,覆蓋著校舍的青翠藤蔓開著紫色花朵,地表上不像自己想像的黃沙漫佈,而是生機蓬勃,大自然果然沒有自己想像的脆弱。
 
在這片廣大的土地上繞了一圈,到了傍晚,大野依然杵在同一個地點,今天除了幾隻鳥兒跟松鼠外,沒有其他生物出現。
 
「大ちゃん,很晚了,我們回去吧。」
「他還沒有來。」
「我知道,這麼晚了,他可能要休息了,明天再來好嗎?」
苦勸了一陣子,大野才願意跟松本回去,大野沒有特別說什麼,但松本可以明確感覺到對方的心神已經不在地底了。
 
隔天天尚未明,大野又急著離開地底。
難得看到這麼積極的大野,松本心想。空氣中飄浮著些微的躁動,他們卻沒有人說出口。
 
 
連續一個星期的等待,他們心裡都知道那個男人不會再出現了。
而大野依然在那看不出原形的圖書館門口,痴痴的等。
 
想跟他說放棄,但又不忍心傷害大野,松本在幾呎的距離裡盯著他,大野也安安靜靜地回望著他。
從微蹙眉頭到咬緊雙唇,松本注意到大野的眼眶紅了。
「潤,一個星期了,他還沒有來……」
松本什麼也沒說,獨自走過去,把那快哭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。
「智,我在、有我在。」
大野就這樣靠在松本的肩頭,松本感到自己的衣服似乎有點濕潤,不知時間的流逝。
 
「我們先回去好不好?」
埋在松本肩膀的那顆腦袋輕輕地搖了幾下,松本拍了拍它:「好啦!先回去啦!」
大野先是沒有反應,然後才抬頭,涕淚縱橫卻又強忍著不哭的表情點點頭。
松本笑了:「乖,一起回去。」
 
搭著大野的肩膀,兩人從地面上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小空間。
 
「潤,怎麼辦?」說這句話的時候大野依然紅著眼框。
他活下去的動力消失了,這種無依無靠又可怕的感覺也許跟六年前自己所經歷過的一樣。
 
松本直接把那顆腦袋攬進懷裡:「我記得之前有人跟我說過,不管怎樣,活下去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 
大野沒有哇哇大哭,只是任兩行眼淚嘩啦啦的不斷湧出,松本默默的抱著他,讓眼淚滴在自己手臂上。
 
 
我從現在到很久以後的未來都會陪著你,所以別再哭了。
 
心裡想著,但松本並沒有開口。
 
直到大野開始吸著鼻子,松本才放開懷裡的人,讓他坐正,遞張面紙給他。
「跟我說他是怎樣的人。」
大野一邊擤著鼻涕一邊含糊地說:「之前、說過了。」
「告訴我多一點,像你要介紹他給我一樣。」
「他嘛!很可愛、但有時候、有點白目,」抽了另一張衛生紙,大野又哭又笑的說:「之前他只按了一個按鈕,教授花半年、組裝的儀器就、壞掉了,被教授、罵了好久。」
大野突然說了很多,雖然都是非常籠統的形容詞,他自顧自地說著,偶爾笑了。
松本摸摸對方的頭,好像營隊裡的大哥哥聽小朋友分享故事一樣,曾經忌妒的心情,已經消失了。
 
大概是哭夠了,眼鼻紅腫的大野用認真的表情問了:「潤,我不知道以後……」
「我也不知道,但是一定要活下來,好嗎?」抱住那個比自己瘦小的身體:「為了我。」
大野回抱著他,抽著鼻子問:「那要做什麼?」
「去下一個鎮上,去找其他人。」記得螢幕上曾顯示附近的城市裡有其他生還者,因為訊號的關係,其他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存在,松本想去聯絡其他人。
「之後呢?」
 
即使只剩我們兩個人,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。
 
「然後我陪你一起去釣魚。」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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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J禁 ars MO 潤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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